“生平风谊兼师友 天下英雄惟使君”

黄兴与陕西辛亥革命志士于右任

　　辛亥革命时期，黄兴与等陕西籍革命志士多有交往，有的关系还十分密切，在推翻清王朝和反对袁世统治的斗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遗憾的是，这些人在世时，均未留下较为详细的史料。现在所能见到的仅是一些零散的记载。为了不湮灭这些先辈的革命功绩，笔者根据所能搜集到的史料，简要记述。不妥之处，尚乞指正。

　　于右任（1879-l984），陕西三原县人。1904年，因其《半哭半笑楼诗草》中有激烈抨击清王朝的诗篇，清廷下令拿办，就地处死。于右任逃亡上海，化名刘学裕，入马相伯创办的震旦学院就读。1906年，于右任赴日本考察，结识孙中山，加入同盟会，被孙中山委任为长江大都督，负责上海一带同盟会事务。1907年，于右任在上海创办《神州日报》。1909年以后，相继创办《民呼日报》、《民吁日报》、宣传反清革命，议论激烈，成为当时很有影响的进步报纸，清政府对于右任恨之入骨，勾结租界当局，两次拘捕于右任入狱。但他坚持不屈，声明宁死不停办报。第2次出狱后，在报纸被查封，报社的机器不准再印刷报纸的艰难情况下，又另起炉灶，创办了《民立报》。该报由于右任任社长，集中了宋教仁、陈英士、景耀月、范光启等一批革命志士。报社成为当时同盟会革命命党人在上海活动的重要据点。该报是当时国内发行量最高，影响最大的一份报纸。毛泽东曾回忆说，他在长沙第一次看到的报纸就是《民立报》，“那是一份民族革命的报纸”，“充满激动人心的材料”。毛泽东阅读了该报上刊载的黄兴领导的广州反清起义和七十二烈士殉难的消息，深受感动。

　　黄兴和于右任何时开始交往，目前尚难确定。但据黄兴1910年5月13日复《孙中山书》中所载，他向孙中举荐的各省“能办事”的反清志士中，于右任即列名其中。由此可以断定，此时黄兴对于右任的革命活动已有较多的了解，并且评价颇高。

　　黄花岗起义前，孙中山与黄兴等人商定起义计划，决定在成功后由黄兴统军出湖南，攻湖北，赵声出兵由江西趋南京，会师北伐，并通知国内各地革命党人予以策应。起义行动由黄兴负责总体筹划，于右任亦积极参与其事，在上海承担宣传和接待各地革命党人工作。黄花岗起义失败后，于右任以“骚心”的笔名，在《民立报》上发表了多篇文章，颂扬黄兴等革命志士的英勇事迹，揭露和抨击两广总督张鸣岐、水师提督李准等人的祸国殃民行径。在《黄兴》一文中，于右任写道，“黄兴逃后，又用书吓李提，真大胆哉！真大胆哉！”盛赞黄兴“年来纵横两粵，全无顾忌”的英雄气概在《天乎……血》一文中，于右任高度评价了黄兴等志士“前赴后继，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杀不胜杀”的战斗精神。这些评价和赞誉，在当时清王朝专制黑暗统治下的年月中，的确是需要相当胆识和勇气的。需要指出的是，鉴于当时险恶的的环境，于右任在文章中不得不运用曲笔，但明眼人一看，即可以了解作者的意图。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前夕，于右任由上海赴南京看望黄兴，适逢黄兴奉孙中山之命，拟定内阁组成人员名单。黄兴一见于右任即说：“你来得好极了，先生要我拟内阁名单，正要找你商量。”从于右任的这段回忆，可以清楚地看出黄于之间的密切关系和黄兴对于右任的信任。经过商讨，黄兴和于右任根据孙中山的意见，拟定了内阁名单，黄兴为陆军总长，于右任为交通部次长。因总长汤寿潜未到职，于右任实际负责部务。

　　1912年8月15日，黎元洪与袁世凯勾结杀害了辛亥革命志士张振武，黄兴对袁世凯政府这种不经司法机关裁判即随便杀人的行径非常愤慨，当即去电质问。电文中明确表示，张振武的过错，不过是“言行不谨”根本不是“破坏共和、图谋不轨”，要求对枪决张振武的内幕，“明白宣布，以解群惑”。黄兴的正义行动必然引起袁世凯政府的不满，于是由总统秘书处传出了张振武曾与黄兴密谋杀害黎元洪的谣言。孙中山为此甚为焦急，专电黄兴询问；接着，上海报纸又刊载《文汇报》北京电云“此间谣传张振武谋第二次革命，黄兴实与同谋，故不来京”，诬称黄兴反对政府，加给黄兴的罪名显然又升了级。而对袁世凯政府企图加害黄兴的阴谋诡计，黄兴于8月27日向袁世凯专电辩诬，明确提出：“如兴果与张案有涉，甘受法庭裁判。如或小人从中诬捏人罪，亦请按反坐律究办。”8月30日，于右任与胡瑛、姚雨平等人联名电袁世凯及国务院参议院，声援黄兴。电文中写道：“黄公克强缔造民国，备历艰苦，大局甫定，自解兵符，磊落光明，中外共感，”“近闻确有捏造函件，散布谣喙，冀损黄公盛德者。夫以宅心光明。行事刚毅、至正至大如黄公者，且不免宵小之倾陷，下及瑛辈，能不骨栗心寒！…浊流所至，万众惊慌”严正要求袁世凯“派公正专员彻查严究，以杜群小肆恶之渐，借免国本倾覆之危，大局幸甚。”电报还申明将随黄同入北京，上述电文—经发出，随即在于右任主持的《民立报》上公开发表。在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和于右任等同盟会革命党人的强烈抗议下，袁世凯政府未敢对黄兴下毒手。在这场对黄兴生死攸关的斗争中，于右任及其主办的《民立报》，起了重要的作用。

　　辛亥革命前，《民立报》在推翻清王朝的斗争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因此，1911年12月25日孙中山从国外抵达上海后，随即到《民立报》社看望于右任等人，并题赠“旌义”二字，对该报的功绩予以嘉勉。1912年3月，袁世凯窃取大总统职权，于右任辞职赴上海，继续主持《民立报》。该报成为当时“同盟会唯一刊物”。于右任拟扩大报纸发行，继续集股以发展报社业务。黄兴也给了《民立报》以很大的鼓励和支持，不仅为报社挽留如章士钊这样的新闻人才，在《民立报》创刊二周年时，黄兴亲自到会祝贺。在贺词中强调强调指出，《民立报》于破坏、建设两时代，均极尽力，所持言论；态度、尤各如分际，破坏时则激烈，建设时则稳健。此不独吾党所公认，即一般国民对于《民立报》，皆具有一种敬之爱之之心理，黄兴在祝词中还明确支持于右任关于扩大《民立报》招股至50万元的计划，希望革命党人“能视报纸为强国必要之元素”“祝《民立报》为中国前途之途之师友”。从黄兴的上述言论中，既可以看出他对报纸在社会中的重要作用有深刻的认识，也反映了黄、于在革命斗争中结下的深厚友谊。

　　1913年3月20晚，宋教仁由上海乘火车北上，黄兴和于右均赴车站送行，不料遭到凶手狙击，22日逝世。黄兴与于右任宋教仁的被害非常悲愤，致电各方强烈要求严查，惩办凶手。为痛悼宋教仁，黄、于均送了挽联。黄兴送的挽联末署名。挽联为：

　　前年杀吴禄贞，去年杀张振武，今年又杀宋教仁；

　　你说是应桂馨，他说是洪述祖，我说确是袁世凯。

　　于右任送的挽联为：

　　我不为私交哭，我不为民立报与国民党哭，我为中华民国前途哭；

　　君岂与武贼仇，君岂与应桂馨和洪述祖仇，君与专制魔 王余孽仇。

　　黄、于的挽联，矛头均直指袁世凯。尤其是黄兴这副未署名的对联，在当时影响甚大。

　　1916年10月31日，黄兴不幸在上海病逝。于右任沉痛地写下挽联：

　　谤满天下，泪满天下，创造共和，再造共和。

　　后来，他又书写了一副挽联：

　　生平风谊兼师友，天下英雄惟使君。

　　两联公正而深刻地评价了黄兴的一生，同时，写出了他对黄兴的敬佩和深情。在后来的诗文中，他仍多次怀念黄兴。1956年，黄兴逝世40周年时，于右任在台北见到张群收藏的黄兴手迹，又特地写下地写下《题张岳军藏黄克强先烈遗墨》一诗：

　　开国之功未可忘，国人犹自说孙黄。

　　黄花满眼天如醉，猛忆元戎旧战场。

　　仍旧一往情深地怀念这位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开国元勋的革命子功绩。